追白鸟

我就知道你喜欢我！

【安雷】Execution（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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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骑安X皇帝雷

是与论坛同时发生的正文部分

预警：角色有非普遍意义上的黑化倾向

summary ：

我为你而死，我为你而生；我为你剖开胸腔，我为你戴上枷锁；我为你献身，我为你退让；我为你化作利剑，我为你碎裂星辰。

对我执行爱的极刑，直到我们两人的手再次相握。

（一）Somebody wake me up

雷狮很少做梦。

梦是什么呢？梦是心意的投射，是愿望的倒影，是小女孩手里的火柴——只要轻轻一擦，就能片刻地沉浸在温暖之中。

综上所述，梦是弱者的特权，强者可不需要用这种东西来自我麻痹，他想要的他自己会抢，何苦非得闭上双眼才能得以一见？

但自从那一天起，他就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，一个色彩明艳的噩梦。

如此形容其实稍有不妥，当它拉开序幕时，呈现在雷狮眼前的就只有单调的黑与白，以及成千上万种明暗不同深浅各异的灰度。它们从地底伸出，像藤蔓那般盘旋向上，托举起极为壮观的圆形穹顶。

午后三点的阳光比蜂蜜更加浓稠，自九天倾入彩窗，过滤为碎晶洒落满地，绚烂得有如好戏开场前的霓虹灯光。

无论剧目有趣与否，光凭这精妙绝伦的舞台效果，雷狮就觉得自己应该鼓掌。但他伸不出手，比石头、比铅块、比水银更加沉重的镣铐亲密无间地贴合着他的四肢，将他整个人都扯得往下坠去，几乎要以一种臣服姿态俯首在地——他所能做一切的就是竭尽全力地，像天鹅那样高傲地仰起脖颈，目视前方——即便他其实什么都看不清。

一层白膜覆盖着他的眼，像纱像雾又像云翳，柔和却不容置疑地朦胧现实、模糊真相，以至于雷狮想不起自己为何身在此处，又在进行何事。

所幸他还能听见，有唱诗般缥缈空灵的声音从遥远的彼端传来。

“……根据上述犯罪事实，本庭在此对宇宙海盗雷狮做出如下判决——死刑立即执行。”

什么啊？原来今日的戏码是天鹅之死。

宣告终结的审判没能在湖面泛起一丁点涟漪，恰恰相反，雷狮暗自松了口气，一种奇异的喜悦感在他胸膛里沸腾。

如此一来就解脱了，被判处死刑的话，就不用再——

不用再……什么？

雷狮一时想不起来。

不过，死到临头就不要再纠结于毫末了，总而言之是很讨厌的事情。这么想着，他痛快地将下巴抬得更高了些，几乎欢欣鼓舞地等待雪亮刀锋划破喉管的一刹。

随即他听见细碎的脚步声——是行刑官走到了他面前。行刑官没有蒙面，雷狮却依旧不太看得清楚对方的长相，只注意到他抽出了两把剑。

这着实不寻常，雷狮为此愣了一瞬——斩首通常用斧，匕首适宜割喉，但没有人会在刑场上用剑——剑是高贵的兵器，卑劣的刽子手可没资格握它。

当然啦，死囚更没资格对刑具挑三拣四。于是雷狮把意见吞回了嗓子眼里，嘴角扯开一个笑容，闭上眼道：“来吧。”

希望对方动作能干净利索一些，要是还连筋带皮的就太难看了，雷狮可不想当个差点没头的鬼魂。

——白刃一闪。

有什么极为温暖的东西拥抱了他，那热度太过于熨帖，以至于雷狮恍惚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感觉到痛。

他错愕地睁开眼，有如夕阳撕裂长夜那样耀眼的赤色洪流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，将遮挡视线的白膜烫化了，虚幻破碎，真实回笼——他终于看清了行刑官的脸！

雷狮怔怔地睁大双眼，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喊一个名字，自己应该声嘶力竭地喊对方的名字。

“——安迷修！！！”

名为“阿瑞斯”的巨型星舰方才完成了第31次空间跳跃，驶过数十万光年，耗时长达一个月的行程总算即将迎来终点，只要再穿过最后一个虫洞，目的地圣空星便近在眼前。

尽管并不像圣空星或者硅基星那样拥有超前的科技，但“阿瑞斯”依旧无愧于战神之名——这头巨兽曾经代表雷王星皇室征服了几乎整个ω星系，覆盖船体的能量盾牌足以粉碎一切不长眼撞上来流星体——事实上哪怕遭受小行星撞击，“阿瑞斯”也能保持平稳，绝不会颠簸到主人半分。

但皇帝陛下还是惊醒了。

雷狮挣扎着坐起，口中不断叫喊着第一骑士的名字。这位尊贵无比的年轻男性好像刚刚才经历了一次窒息体验，任凭他胸膛如何剧烈起伏，都呼吸不到足够的氧气。

薰衣草、橙花与雪松调和而成的安神香完全于事无补，冰凉的汗珠顺着他的背脊潺潺下淌，在绸缎质的柔软衣料上晕开一道水痕——多么失态啊，可雷狮完全无法自控，或者说……他依旧以为自己身处梦魇之中。

他的指尖可怜兮兮地打着抖，嗓音也像风中残叶那样发颤：“安迷修……”

出乎意料的，微不可闻的呢喃竟换来了回应。舱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半扇，厚实的长毛地毯吞没了脚步声，他的第一骑士——他的安迷修走到床边坐下，一手与他五指相扣，一手用轻柔地力道拍击着他的背部：“没事的，结束了，您已经醒过来了。”

对方的声音分明毫无起伏，有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感，但对雷狮而言却有奇异的安抚力——他的肩膀不再颤抖。随后安迷修又摘掉皮质手套，将温热的指腹挪到他太阳穴处，划着圈轻压缓揉，缓解那处胀涩的血管。

过了约莫五分钟或者更长，雷狮的呼吸也终于恢复了平稳，他显然还有些迷糊，以至于竟迟疑地向安迷修又确认了一遍：“真的都结束了吗？”

“嗯，都结束了。”第一骑士不假思索地肯定着。

这句应答仿佛一记令枪，掷地瞬间便将雷狮浑身上下麻痹的神经震得彻底醒转过来——他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神态又是往常那副倨傲不羁了，先前的脆弱就像清晨的薄霜，甫一被照到便蒸发殆尽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
“我们快到圣空了。”不需要确认，他果决地判断道。

“是的陛下。”

安迷修立马起身，右手抚心行了个骑士礼，口中汇报说：“我们已经进入了新星联邦的势力范围内，还差最后一次空间跳跃就能抵达圣空星空港，预计到达时间是18个小时后，已经和地面工作人员敲定好了迎接事宜，准备工作也在逐步进行中。但比起关心这些小事来说——”

他忽的一顿，话锋一转道：“还是陛下的身体要紧，找医生过来看看吧——陛下总是头痛，又睡不好。”

“……我身体很健康。”

“那就找心理医生。请不用担心，我不会让谁在窥探陛下的秘密后活下去——疗程结束就杀了他。”

他说这话时毕恭毕敬地颔着首，双眸又蒙在眼罩之下，雷狮看不清他的神情。

“这种事你好像说得理直气壮……”咬了咬牙，雷狮一字一顿道，“安，迷，修。”

“陛下指什么？”

“为我杀人。”

“我是陛下的剑，自然会为陛下斩除一切敌人。”

雷狮终于被冒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，他额角血管突突直跳，伸手便粗暴地扯掉对方的眼罩——果不其然，所见之景只有两抹冰冻三尺的碧色。主仆二人对视了一会儿，视线交织得缠绵缱绻——缠绵是单方面的，安迷修眼里什么都没有。

鬼使神差的，雷狮想起了装饰皇宫的鹿首，精妙绝伦的标本制作技术令它的每一寸皮毛看起来都栩栩如生，只要不注视双眼，就会误以为那还是一只鲜活的鹿。

无意识地揉捏着皮质眼罩，雷狮扭过头去：“果然不管过去多久，我都很讨厌你这样看着我。”

安迷修想了想，一本正经地提议说：“如果

这会令陛下感到不快的话，您可以命令我一直闭上眼睛，或者干脆把它们挖出来。”

“……你现在说的就让我很不快。”

“我非常抱歉，还请陛下责罚。”

他的认错态度倒是相当主动积极，只可惜雷狮很难从中获得宽慰——比起真心忏悔而言，安迷修这种道歉更接近于软件崩溃时例行公事的提示框：

“遇到未知错误，我们对此引起的不便表示抱歉。我们已经产生了一个关于此错误的报告，我们希望您选择发送此报告给我们以帮助改善产品的质量。”

而无论他点击“是”或“否”，曾经费劲心血与感情描绘的作品都无法再找回了。

雷狮精疲力竭地叹了口气：“我宽恕你。”

气氛凝固片晌。无言的沉默里第一骑士将礼服从床头拿起，开始为雷狮更衣，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他才开口说：“半个小时后您有一场紧急军事会议。”

“……”突如其来的加班通知刺激得雷狮眼皮一跳，他本来心情烦闷，这下子更是怒从心头起，恶向胆边生，没好气道，“紧急军事会议？又是谁被打了哭着回来找我告状啊？一群废物——等等，你之前去了哪里？”

他捕捉到一缕铁锈味，极浅极淡，在熏香的掩护下更加难以察觉。但雷狮有猫科动物一般敏锐的五感，他准确无误地从对方的黑色外袍上找出了饱和度更高的色块，伸手以指腹摁压，感受到湿意的同时粘黏上了一层略稠的红——是还未干涸的血迹。

于是雷狮不由分说地就要去解他的扣子，安迷修也不反抗，一边任由其施为，一边解释说：“是别人的血。您睡着的时候，第十三辖区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，紧急军事会议也是为了这件事，不过还请陛下不用担忧——基本上已经解决了。”

……第十三辖区？

雷狮停下动作，在他父亲，也就是雷王星第73任皇帝治下，帝国的屠刀横扫ω星系，将80%以上的星球纳为殖民地——显然并没有谁会愿意去记住花园里每根杂草的名字，所以征服者拿着尺子随意比划了几下，玩笑似的把成千上万颗殖民星球分成了27个边界线横平竖直的辖区。接着掠夺资源，攫取营养，恶之华本该就此楚楚绽放，但他父亲却低估了领土过大带来的问题，和被殖民者的血性。

尽管无法彻底推翻宗主国的统治，各辖区的反抗之火依旧从未熄灭，各种挑衅行为屡禁不止。虽说收拾起来毫无难度，但雄狮的一对爪子可无法堵住所有的兔子洞，地缘的广阔更是增加了管辖难度，过去的十年里雷王星军队就像是在玩一场永无止境的敲地鼠游戏——方才摁住了这只，那只又从别的洞里探出头来，不仅烦不胜烦，有的时候还会闹出大动静。

——就比如安迷修口中所谓的“小麻烦”。

“看来是我一离开ω星系，他们就会变得活泼好动起来。”雷狮危险地眯起双眼，“果真缺乏震撼教育啊。”

“我活捉了叛军首领，陛下要杀鸡儆猴吗？可以通过直播公开处决，断头不够有冲击力的话用磔刑就好……”

“——停！”雷狮面色一青，赶紧打断了他的提议，口中呵斥道，“……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儿？我知道你同时担任着行刑官一职，但也不需要这么展现职业病吧？”

安迷修被训得不明所以，不过还是顺从地致歉说：“对不起陛下，我只是想为您排忧解难。”

“你少说点惊世骇俗的恐怖发言就是为我排忧解难了！”雷狮愤懑着，想要再训斥几句，可他转过头一对上安迷修缺失温度的眼睛，他就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那样无力，只能嘟囔了一句，“真想让从前的你来听听。”

“陛下？”安迷修显然没太听清。

“我是说，坏人做的事情……”雷狮不予以解释，反倒拉起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胸膛，“——就让我来做吧，安迷修。”

不等对方反应，他又道：“至于你嘛，只要负责让我开心就好了。”

“那怎么样才能让陛下开心呢？”

“唔，我想想……”雷狮眼珠子转了转，“你亲我。”

话音刚落，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就落在了他的鼻尖上。